对教育本质的再思考

作者：admin 来源：本站发布时间：2012-06-18 11:12:00 点击数：986

尊敬的夏强校长和各位教育同仁：

　　仔细读了夏强校长“不求人人成才，但须个个成人”的教育思想报告，尤其听了家长、校友、学生的发言，引起我很多深思。我想至少引起我在这五个方面的深思，因此我提出五个问题，后面我试图根据夏强校长的一些思想对这些问题做一回答。

　　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的社会是以人为本，还是以人才为本？换句话说，是人才重要，还是人重要？人才真的比人还重要吗？

　　第二个问题：人究竟是手段还是目的？人是什么，社会发展为了什么，是手段还是目的？这是教育必须思考的最重要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城乡还应当有这样的差距吗？中国是一个农业国，我们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城乡之间的差距还依然相当严重，这个差距是不是还需要，或是必须要存在。

　　第四个问题：基础教育的基础究竟在哪里？不管是小学也好，初中也好，高中也好，都属于基础教育范畴，这个基础究竟在哪里？这对决定教育究竟干什么，往哪里去努力，有着重要的联系。

　　第五个问题：教育成功的标志是什么？什么是成功的教育，教育成功以什么为标志？

这些都是夏强校长的报告引起的我们的思考。听了夏强校长的报告后，对这些问题似乎好像有了一些理解，我试图做一些回答和大家共同探讨。

　　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的社会是以人为本，还是以人才为本？

我们现在社会强调的是以人为本，没讲以人才为本。人才重要不重要？我相信是重要的。所以在十六大有“四个尊重”，这四个尊重我想大概不会太错，因为没有条件去仔细核实一下。这“四个尊重”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劳动、尊重创造。其中对劳动的尊重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离开了劳动我们的社会怎么发展？前两年美国的《时代周刊》封面人物是一个中国的普通工人，它在年度的封面人物上没登一个领袖人物，这是有意义的。在整个世界由美国两化引起的经济危机当中，是中国的普通工人他们为整个经济危机的解决、复苏做出巨大贡献。我想我们社会强调以人为本当然要尊重人才，但还是以人为本，不是以人才为本，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观点。其实究竟是人重要还是人才重要，人才真的比人还重要吗？这个是伪问题，因为夏强校长已经回答我们了。什么是人才呢？人才首先是人，他是人的一部分，无非就是指那些专业拔尖的、知识丰富的、学历较高的那些人，所以把人和人才对立起来是没有意义的。当然这不是全部的人，是人中的一部分。所以从社会发展来说，我们还要回到根本——以人为本，而不是以人才为本。以人才为本只是人的一部分、一小部分，如果按照心理学的研究，所谓真正的人才，高素质人才占整个社会的比例是多少？只是2%或3%，一小撮，还谈不上小众。大众是谁？是平民。所以教育为了人，以人为本，天经地义。很遗憾我们教育工作者偏离了或者误解了。当然我们努力使每个人都有拔尖的专业，有丰富的知识，有更高的学历，这是我们的追求，但别忘了根本的还是使人成为人。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对我们来说，要全面地去理解党的、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这个话不是我说的，“以人为本”是写进我们党的历史文件的，“四个尊重”是写进十六大报告的。对于这四个尊重我们可以肯定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劳动是写在里面的，后面到底是不是有尊重创造，我还存在一个疑问，回去我们可以查一查。人才是需要尊重，但这个社会还是以每个人作为发展的根本。所以从这一点来讲，我以为，夏强校长的报告对我们教育工作者具有普世的意义，给我们很大的启示：别忘了教育的根本、教育之本在哪里！

　　第二个问题：人究竟是手段还是目的？

我很遗憾现在的社会出现了一种“异化”。所谓异化就是人成了手段，人成了什么手段？人成为经济发展的手段。马克思说古代社会是以人为目的的社会，近代社会人成了创造财富的手段。中国在经济高速发展过程当中，我以为出现了一个偏差，就在于GDP成了我们的目标，人的发展成了手段。具体来说，人才就是为经济发展这个目标服务的最重要的手段。所以出现了高等学校引进一个洋博士，弃置一个土博士。他总是以一种外显的指标作为判断的依据，其实最后的结果是，经济发展包括科技发展也没上去。一个洋博士就一定能抵得上我们一个土博士？不见得，尤其是哲学、社会科学方面更不见得。还有很多多种多样的虚假。洋博士在美国、英国等国家有他自己一份职业，然后跑到中国某高校，成为长江学者或长江讲座学者，他真的能到我们大学全职工作？据我所知大概连一半都不到。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端正我们自己的认识确实非常重要。整个社会是以人为本的，人是我们社会发展的目的，经济发展是为了人的发展，社会发展是为人物质的和经济的需求提供满足的条件，如此而已。经济是为人服务的，不是人为经济服务的，这个关系不能颠倒。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想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对手段和目的的关系应当有一个更准确、更清晰的把握。前几天我在北京和北京的一个老总见面，他是清华的硕士，清华100周年校庆他作为一个很成功的社会企业家，准备给清华进行捐赠。在和他谈的时候，他给我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捐赠这笔钱要用于什么呢？他说要资助清华大学高层次人才的引进。后来我跟他说，我说你这笔钱是冤枉了、白废了、没有意义的。清华引进高层次人才还要你花钱？国家有“千人工程”、“长江学者”，一大批工程在那里，都没成功过，你花了钱也不会成功的。如果你要捐赠你的母校，作为一个校友，反哺自己的学校，我是非常赞成的。你该资助谁呢？我建议他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花60%或70%资助本科教育优秀的教师。这些教师不一定培养的是科技创新方面的人才，只要是认认真真培养人才的就行，因为他们在高校中是最清贫的。还有30%至40%设立一个奖学金，不是奖励学习成绩好的，是奖励道德品质、行为规范优秀的。后来他接受了我的建议，他说幸亏这个钱还没捐出去，他到下个星期还可以更改。因为最终学校要根据捐赠人的意愿，决定钱花到哪里。从我个人的观点来说，劳动的价值对一个社会来说是最根本的，刚才这位学生家长是一位农民工，整个社会是依靠他们的，没有他们我们怎么能享受今天的物质财富。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向这些热爱劳动的，每天在劳动第一线辛勤劳作的人深深鞠一躬，向他们表示感谢！从我们教育来说，也应当为他们做更多的努力。大家知道我们党的教育方针，刚才代蕊华教授谈了这样一个观点，从最初的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到现在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十六大之后又讲为人民服务，一步步的进展是我们认识的深化，不完全是为经济发展。当然从一个国家来说，投资教育总要考虑国家、民族。在这个意义上我想，我对夏强校长的报告的认识是，摆正我们社会发展当中这么一个关系的认识，即人是目的还是手段。应该说从本源上来说，人的发展是我们最终社会发展的全部的目的。而教育作为整个社会发展的一个工具，服务于社会发展是目的，把人本身当作我们最高的追求，不能把人异化过来。财富结果决定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是不对的，应该是人决定财富怎么应用。人为了追求财富而忘了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这个都是颠倒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想，尽管我们高中的校长，追求领袖人才的培养，追求优才教育，这都是需要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想还是要考虑像夏强校长所碰到的问题，教育为了什么，首先教育的根本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城乡还应当有这样的差距吗？

这是夏强校长碰到的问题，我以为，它具有普世的意义。夏强校长在报告当中有一个表，四十四中是农村的孩子更多一点。这引起我的一个思考，在城乡差距已然存在的背景之下，教育究竟应该向谁倾斜。发言的家长非常朴实，从四十四中看到党的政策，感谢政府、感谢党。其实我以为，我们更应该说的是感谢我们的农民兄弟、农民姐妹。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在座各位，我想你查查自己的三代以上可能都是农民。我们今天走进城市，享受城市文明，忘了我们自己的祖宗。正因为生活在城市里就有点自傲，就有点看不起农民。我可以肯定说在座的100多位校长，95%三代以上都是农民，不要忘本，我们的祖宗是农民，我们是农民出身的，这是第一个观点。第二个观点，农村这个差距是农民造成的吗？不是，是在新中国发展历程当中，为了维持社会的发展，农民兄弟姐妹做出了巨大牺牲，比如长期存在的城乡剪刀差。新中国的发展是牺牲大部分农民利益为代价来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放弃一点不应该有的自负、自大，更应该尊重来自农村的人。当然作为具体学校来说，受着方方面面的制约，很难提供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但作为一个校长来讲，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缩小中国的城乡差距应当做出我们自己的贡献，做出自己的努力，这就是教育家的情怀。那么我想很多校长没碰到这个问题是另外一回事，碰到这个问题有没有这样的情怀，在某种程度上，我看是你够不够格成为教育家的重要分水岭。没有这种情怀，按照陈立群校长讲的，没有一种爱，没有一种责任，对来自我们祖宗的爱，对来自我们农村，来自农业，农民的一份感恩，是个不合格的校长、没有情怀的校长。当然还有一份责任，我们要努力缩小城乡的差距，在这方面做出努力，这是夏强校长提到的平民教育的思想。平民教育思想是我们中国教育的一个追求，教育就是为了改变这种不合理状态，不能让那种有钱更有钱，有权更有权的这种状况再持续地存在下去，而要为改变这样的状态做我们的努力，在我看来这是教育家情怀的重要表现、重要方面。当然我深知，中国城乡差距的彻底消除还要有一段时间，还要有一个过程。但如果我们校长放弃了努力，我以为我们愧对历史，愧对祖宗，也愧对未来。这又回到我今天上午在谈谭学颖校长的时候提到的一个观点，中国从经济发展来说，所谓人口的二次红利存在于这里。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我们农民兄弟、农民姐妹的努力，各位坐在这里是没办法享受今天社会文明发展、经济发展成果的。

　　第四个问题：基础教育的基础在哪里？基础教育是什么？

什么是基础？基础知识、基本技能是基础。我以为真的错了。基础教育的基础，它不在于基础知识，不在于基本技能，这都是重要的，但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基础教育的基础在于使每个人成为人，唤发人的人性。所以我非常欣赏夏强校长的报告回到了基础，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回到哪里呢？回到卫生、回到体育、回到行为规范。从洗澡那里入手，刚才那位家长就谈到了这点，这个才是真正的基础，是每个人尊严地生活在当今社会中的基础。别以为示范性高中就怎么了，我说我们很多示范性学校的学习成绩不错，但这点不见得比四十四中高到哪里。所以我有一个理论，现在出现一个“倒挂”，别以为学历高文化就高，学历高文化不一定高。文化是什么？文化是人的文明化。高校里大学生的行为规范很糟糕，令人汗颜，这是我们作为一个大学教育工作者的汗颜，基础教育没抓好。所以我对这个问题非常有看法，我们小学抓共产主义教育，中学抓社会主义教育，大学抓行为规范教育，是教育不好的。所以要回到基础，小学初中当从最根本的基础——体育、卫生、行为规范做起，每个人都尊严地生活，从那里开始，这是真正的基础，这是人的尊严和人性的光辉。所以我以为，在夏强校长的报告按照他的说法，好像是低端的，其实不对，这是他的自谦，是高端的。可能我们很多实验性，示范性高中的校长，以为这是小儿科，其实不对，你仔细查查你的学校，行为规范不见得比四十四中高到哪里，这是要引起我们高度关注的一个问题。所以借这个机会我呼吁我们初高中的校长以及我们各位校长，回去仔细调查研究一下我们学校学生的卫生、体格、行为等这些问题。该补课的补补课，基础教育的基础在这里，要夯实为人的基础。前面我讲的所谓人才是人的一小撮，是人的一部分，别忘了他首先是人。这逻辑的关系就存在于这里，我以为这对我们来说是很有启示的一些观点和问题。

　　第五个问题：教育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有时候，我们把我们有多少学生考进北大，多少学生考进清华，多少学生走进港大，多少学生走进哈佛，作为学校炫耀的资本。回过来再看看，你选择的学生是怎样一部分学生？可能是整个社会人群当中，无论智商还是智能都是前15%，甚至可能还是前10%的。社会就是由这前20%组成吗？不是，是由100%组成的。所以教育成功的标志在哪里？夏强校长提到：不比起点比成长，不比聪明比勤奋。我以为这个对我们来说，是作为任何一个校长都要思考的问题。你究竟从你这个学校的角度来说，给学生贡献了什么？西方有一个理念叫“附加值”理论，你的学生是这个起点进来的，人家的是那个起点进来的，最终出去时你就要衡量一下，究竟你这个学校给学生多大贡献。简单来讲，你这个学生进来是550分，出去是600分，人家的学生进来是450分，出去是550分，哪个水平高？你看到的是600分水平高，550分当然不如你，还有一段差距。可是人家学校对学生的贡献是450分到550共100分，你只有50分。这就是我们不看起点，要看你的贡献和学校对学生的贡献，这叫附加值，附加值作为一个理论，我想对我们很有启示。实际上操作当中确实有点困难，因为分数是不等值的，这个起点是很难真正反映全面的。而且550到600和500到550是不一样的。大家知道刘翔110米跨栏，从14秒到13秒很容易，从13秒再提升到12秒9很难，几乎是个极限，很难突破的。所以如果从分数来讲，很难有比较性，这个思想应该扎根于我们各位校长。不要因为我们输出多少600分的学生，有多少进入清华，有多少进入北大，我们就可以洋洋自得，可以趾高气昂，没有那么回事。固然有我们学校的贡献，但很多还是学生自身的努力。我们四十四中虽然没有人考进哈佛，没人走进耶鲁，但他对学生的贡献是很大的，他为学生的整个成长提供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所以我非常欣赏夏强校长今天没有请一位进了实验性示范性高中的校友，没有请一位进了北大清华的校友，是进了职校的一个普通学生，这很好诠释了夏强校长的教育理念。请记住这是在中国，请记住中国还面临很多复杂的问题，请记住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在我们整个社会发展过程当中，我们任重而道远。作为一个校长，为中华民族的奋起而努力，一定要有一个对社会全面、客观、公正的认识；作为一个校长应该有这份情怀和抱负，为我们社会目前还处在弱势的这批群体，提供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且这些弱势群体其实在历史发展过程当中，是为共和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